Wednesday, May 10, 2006

专访ROSLISHAM ISMAIL

叙事与非叙事艺术
文/蔡长璜

一、叙事艺术

ISE(丹州友族对名字带有“isham”发音的男生的昵称)有两个非常趣致的“图画故事”:其一为《My lecturer Mr. Ramlan said if you can survive 5 years time after graduate, you will become artist》,其次则是《Lord of the key》,後者是他到新德里参与工作坊时所发表的绘画/装置作品。

请你先谈谈第一个图画故事的内容?

我创作这件作品时,恰恰是毕业後的第五个年头。想当年,老师对全班的十七名同学说过:“任何人想被称为Artist,除非他在离校五年後还可以继续在艺术界发展。”那时大家都认为五年转瞬即逝,成为Artist绝非难事。岂知,後来侥以幸存的只有三人,其他人都熬不过而纷纷转行了。

这件作品标界了个人的际遇,藉此也跟大家分享这些年来我参与艺术的酸甜苦辣。我将那些经历化为图像和文字,然後转画到一个个纸箱上,好比一场对话,例如:画展开幕,意味着有丰富的免费食物;因此,我常常出席类似活动,得以品尝艺术、充实心灵,同时又可饱餐一顿。

另外,当你向人表明自己的身份是Artist时,听者总是以为你是一名歌手,他们准会附带一问:“什麽时候出专辑呀”?抑或“是个人还是团体呀”?当你尝试解释:“不是的,我擅于素描和绘画” ──如果明智的话,就别说你也从事装置艺术──他们便又把你看成Artist CM(Central Market): “那麽你可以为我画肖像啦” !教人啼笑皆非。

那个Big studio space又关涉了什麽?

在求学的阶段,当我们翻阅外国杂志,看见艺术家都拥有宽敞的工作室,心里十分羡慕。一间由仓库改装而成的工作室,里头摆放着一张舒适的沙发,俨然是我们的春秋大梦。惟现实遭遇却大相径庭,为了节约用钱,只好十多个人挤在一间小房子里!

这件作品可以说反映了当代艺术家的集体经验。那麽第二个图画故事又关系到什麽内容?

大致上还是第一个故事的延续。正如前述,它是个人参与艺术的内心交战实录。当我在汲汲以求之际,印度那里邀我作Artist in Residence,真是难以置信,居然有人肯无条件为我提供金钱、材料和空间等资源,还有机会飞往当地进行交流。五年多来在创作路上挣扎,从来无人透露过有residency program这码事。由此显见,本地艺术界的路障密布,不但资讯匮乏,像前辈提携後辈的事更是罕有,隐隐中遏阻了许多新人向前行进。

於是,我把这件作品称为《Lord of the key》,它有着探寻艺术之道的寓意。为了跨越层层叠叠的路障,我务需把捉生命中的第一把钥匙,启开通往未来的门锁。

而那只monster有什麽涵义?

首先,它跟个人的信念问题有关。可不是吗?一个人要在印度待上三个月,心理上难免会有恐惧感。其次是指向艺术界的隐性制约──观众可以看到一只只手臂,直挺挺的,并且呼喊着:“救救我!救救我!” ──这些手象徵了我的画友。作为一名先行者,我有幸变作“超人”,或乘着飞行船自由翱翔。但我不可以独善其身,令到自己沦为本身企图超越的那些障碍,这跟一名机会份子或hypocrite有什麽两样。

你最後成功击倒了心中的魔魇吗?

像有似无啦! 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依然存在……不过,我们往往是被自己的影子吓着罢了!


二、非叙事艺术

去年,ISE参加Young Contemporary Award(YCA)的作品《3m X 3m X 3m = 27m3》,乃结合了装置、偶发和录像等元素。它的“纯粹”无意间挑拨了人们的中枢神经,遂引起艺术界各路人马的笔战。

你介不介意简述个人的创作概念、资源调配和观众回馈等事项?

这个概念衍自前两届YCA的那件作品,当时我将双人床、电视机、衣柜与书桌等家具和日常用品叠放、捆绑起来,以堆满一个三米乘三米乘三米的立方体空间。

我一直都在探索 positive space跟negative space的互动关系,这件作品原初的概念,便在于如何让立体空间由实转虚;于是乎,形形色色的创意想像迅即在脑海里浮现。然而,我首先从logistic的方面着手,即以个人能力为考量,例如:资金、材料、人力,等等,因为当年给予援手的那些同伴,如今多有职务在身,造成群体的行动力骤降。

我本来以为纸箱轻便,容易处理──另外也用旧报纸充塞那些纸箱,以便取得廿七立方米的实体──到头来真是别有一番滋味。结果,我几乎崩溃了,万万没想到,整个创作过程竟然那麽消耗时间和金钱,并且让人精疲力竭。

至于那个“撞倒/解体”的happening,是否一早便写进你的创作方案中?

没错,将之化整为零是早已设定的。原本想在纸箱堆叠後,随便推翻即可,後来演变成那麽hard-core的行动倒是在意料之外。当我和助手们完成装置的第一道程序,并将之摄录存档後,当下萌起了向它冲撞的念头。因此,我邀请其他人一起来实行这项行动,更动用三台摄像机把整个过程详尽地记录下来。

观众的反应如何?有没有听闻一些比较正面的评论?

许多人在互联网上贴文章,褒贬不一。其中也有不少正面的评论,让我读一读:“这件作品相当成熟……它乃是针对YCA的竞赛规则提出了批判,艺术创作岂能框限于三米乘三米乘三米的空间里。尤其那个‘解构’的表演行动,显然是迂回地抨击了主办单位抱残守缺的心态。”

以及“……展场中,那件纸箱装置/表演/录像,可以说是唯一值得留意的作品。我了解作品的原创性在此受到质疑,但何谓原创呢?这件纸箱作品反而展现了作者的深思熟虑。我个人虽然也不是十分了解,但观赏时却意味盎然。难道说艺术作品就非得要有叙事性的意义不可?”

我原来计划将纸箱通统烧掉,并把灰烬分装在多个小塑袋,然後寄给我所认识的各国艺术同道,以便让这件作品的延展性去得更为广远。无奈的是,那些纸箱却在国家画廊的范围内遗失了,哈哈哈……!

(原载《VMAG》,2005年7月,吉隆坡:MEASAT Publications Sdn Bhd.)


【Roslisham Ismail简介】1972年诞生于吉兰丹,雪州沙亚南玛拉工艺大学纯艺术系毕业(1994-1997),主修雕塑;学成后曾留校执教,惟几乎典当了他的创作热情。所幸如此的日子不长,为了收回失去的灵光,新禧年依始,他间间断断地参访各地的画廊、艺术馆和替代空间等,足迹遍布东南亚,甚至远至伦敦。2003年赴印度新德里参与KHOJ国际艺术家工作坊,翌年又成为印尼耶加达Ruang Rupa艺术中心的Artist in Residence。身为本地一名新锐艺术工作者,他的表现引人瞩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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